风掠过耳畔时,总想起那些骑着电动车穿梭的日子。如今的电动车愈发精巧,从成年人通勤的伙伴,到孩童嬉戏的坐骑,只要在安全区域,便能载着人迎着日出日落,奔赴想去的地方、想见的人。岁月无声流淌,而电动车带来的惊喜,或许藏在街角转弯处,或许在陌生巷道的尽头,又或许就在某条不知名的小路上,猝不及防地撞进生活里。
我的第一辆电动车,藏着初到异乡的温暖。11年前,我离开家乡,辗转来到四十四团。彼时人生地不熟,干活的地方离宿舍远得让人犯怵,一位和蔼的老领导心疼我们这些新来的大学生,主动帮我联系了一家店老板,我揣着忐忑赊下了新电动车。直到工作第三个月,工资到手的第一时间,我便匆匆赶去把钱还给电动车老板,心里那块悬着的石头才算落了地。
那段日子,我们中午大多在工地将就,只有傍晚才骑着车往宿舍赶。可偏偏有次下班,我骑着电动车竟直直撞上了一辆停在路边的摩托车。“哐当”一声,摩托车应声倒地,我连人带车摔在棉花地旁的土路上,身后同事急刹的声音混着惊呼传来。他慌忙停好车跑过来扶我,我揉着发麻的胳膊起身,才发现电动车除了蹭了点泥,竟没什么大碍。
这时,一名30多岁的壮汉从棉花地里走出来——是摩托车车主。他弯腰扶起自己的车,仔仔细细检查了一圈,确认没损坏后,转头看向我。那眼神很特别,像是带着点埋怨,又像是满是疑惑:好好停在路边的车,怎么就被人撞了?我攥着车把,小声地道了句“对不起”,心里早做好了赔钱的准备。可他只是摆摆手,说“看你也不是故意的”,还特意叮嘱我“骑车别胡思乱想,太危险”。我连忙道谢,扶着电动车跟同事往宿舍赶。直到如今,也没弄明白那天究竟是怎么晃了神,撞上了摩托车。
那辆电动车在夏天很给力,充满电一次能跑半周;可到了冬天,低温耗电极快,中午必须充一次电,不然晚上准得被撂在半路。有次捡完棉花返程,电动车电量灯突然变红,同事骑着车带我,电机“吭哧吭哧”地转着,终究没撑到宿舍。我们在路边找了根绳子,让另一位同事的电动车在前头拉着,我的“座驾”就这样被拖回了住处。从那以后,“及时充电”成了我每天回宿舍的首要任务,再也不敢马虎。
日子慢慢过,电动车也成了我们的“快乐搭档”。碰到礼拜天,我和同事会骑着它去巴扎。刚到入口,大叔大婶的吆喝声就裹着烟火气扑面而来,烤包子的香味、瓜果的甜香直往鼻子里钻。我们一边逛一边吃,买些馕、新鲜蔬菜和日用品,最后载着满满当当的东西返程,车筐里、车座下都塞得鼓鼓囊囊,心里也满是踏实。
后来我结婚了,那辆电动车也陪了我好些年,电瓶早就该换了。正巧赶上电动车以旧换新活动,我便把它处理了,换了辆小一些的新车——接送孩子上下学、出门买菜都方便。婆婆来帮忙带娃时,我把新车交给了她。
又过了两年,我家二宝出生了,退休的婆婆更忙碌了。我想着之前的电动车续航不够用,便又换了辆续航更远的白色电动车——白色方便擦洗,看着也干净。可婆婆觉得新车速度太快,不愿意再骑,我便自己用了。那时我已经考了C2驾照,偶尔开开车,再骑几天电动车,既能让大车不闲置,也能让电动车“活动活动”。直到现在,只要不出远门,我还是更爱骑电动车,风拂过脸颊时能真切感受到它的温度,阳光洒在身上暖融融的,路边不起眼的小花开了、不知名的草木透着清香,都能一一撞见。看着旁边大路上川流不息的汽车,尤其是大清早,蓝天白云底下,我骑着电动车在人行巷道里自由穿梭,总会想起卞之琳《断章》里的句子:“你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你。”那一刻,心里满是细碎的美好与温馨。
如今生活节奏越来越快,人总需要给自己找个支撑点。就像电动车,没电了就停下来充充电,车胎坏了就修修补补,实在不能用了就换辆新的;而人心虽不能像轮胎那样说换就换,却能在一次次自我调整、自我修复中,重新攒满力气迎接新的一天。每一天的生活都是独一无二的,每一刻的感受也都无可替代。我依旧爱骑着电动车,看日出把天边染成橘色,看日落将云朵镶上金边,载着满心的热爱,奔赴下一段生活旅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