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军垦岁月
发布时间:2025-01-22来源:第三师融媒体中心
1966年,我从宁波慈湖中学初中毕业就支边进疆,来到大漠边缘的木华黎,在兵团三师四十二团二连和警卫班工作近9年,其中1968年到1971年参加援建中巴公路近3年。兵团的生活对我来说虽然十分短暂,但我十分珍惜在团场工作的那段青春岁月。是团场的艰苦生活磨炼了我不怕吃苦、敢挑重担的精神,是大西北茫茫戈壁荒滩让自己养成了深沉宽厚、乐于助人的性格,是团场生活把我从一个少不更事的小青年培养成了一名成熟的军垦战士。
连队生活
1966年11月,我支边到了农三师四十二团,被分配到值班二连,和我一起分到二连的慈城支青有50人。二连当初是亦军亦民的半军事化连队。在连队,我们既要开荒种田、放羊养猪,还要进行军事训练。每名战士都被分配一把坎土曼和一杆七九步枪,班长拿的是冲锋枪,每人的武器都挂在自己的床头,跟当兵没啥两样。到了冰天雪地的隆冬时节,是连队军训最紧张的时候,用老兵的话说叫“冬练三九”。清晨,军号吹响,全连指战员迅速起床,跑到操场列队训练。有时一连几天都趴在雪地里练习瞄准。
开荒造田是二连抓生产的一个重要项目,整个冬天以开荒为主。那时机械很缺少,要平整一个个沙丘,全靠手推肩挑,劳动强度特别大。对我这个刚从城市毕业的学生来说,是一个非常大的考验。由于从小没干过农活,个子矮、力气小,几天劳动下来,浑身酸痛,像散了架一样,双手打满了血泡,最多的一天数了一下,竟有29个血泡。强体力劳动在精神的支撑下还能坚持,最难克服的是吃不饱饭。当时连队实行的是定量配给制,每人每餐一个200克的玉米窝窝头,加一勺清水煮萝卜。缺油少肉,没有什么营养补充,我们这些正处青春发育期的小青年根本填不饱肚子,始终有饥饿感。晚上更是切身体会到了什么叫饿得睡不着觉。
1967年春节后,茫茫大地千里冰封,连队组织大家去大渠清淤。清淤前,要先清除淤泥上的冰块。在搬运一块大冰时,我不小心滑了一跤,近百斤重的冰块重重砸在了右腿上,顿时站不起来了。虽然住院治疗了十几天,但至今仍落下了寒腿毛病。
出院后,我被调到大车班赶车。我曾多次去沙漠深处的“窑店子”挖柴火,挖枯死的红柳树根,供连队伙房作燃料。挖一次柴火赶着牛车来回,最少得两三天时间。要控制着喝水,在沙漠中没水就回不来了。我还常去团部加工队拉面粉和饲料。个子矮小让我吃了不少苦。要把160斤重的面粉塔合(麻袋)背扛到牛车上,每一次扛塔合时都得把吃奶的力气使上。
援建中巴公路
1968年5月,我被选拔去援建中巴公路。和我一道的还有宁波支青王国良、毛华宁、王锡章、陈嘉模、吴道春、虞友生。大家为此感到十分荣幸、自豪。
我在援建中巴公路中主要担任爆破手的任务,虽然劳动强度和危险性大,但伙食比团场好得多。顿顿是大米饭、白面馒头,还不定量,牛、羊、猪肉经常能吃到。
道路在崇山峻岭中爆破掘进,劳动强度非常大,我们经常为了赶工程进度加班加点。最大问题始终是危险性大。据不完全统计,3年间,我们这一期有48名战友牺牲在中巴公路上,我连的戚祖林副连长也牺牲在修路工地上。而我作为一名爆破手,危及生命安全的险情曾一次次与我擦肩而过。
记得在1969年春夏的一天,中队安排我们爆破组设法炸掉一处冰凌带。班长带着我和战友马建军领受任务。到达冰凌堆积处后,我们发现冰凌带已形成一个较大的堰塞湖,如不及时清除,冰凌随着水面的不断抬高,将对在建的公路工程和下游的村镇形成巨大的威胁和破坏。
当时爆破组还没有配备电爆装置,全靠人工组装雷管、装填炸药。我们徒步对冰凌带反复勘测后,一致认为在冰凌带底部安放几个炸药包,就可以炸开堆积的冰凌,排除险情。我和马建军担负主爆破任务。我俩十分小心地滑走到冰凌底部,在一处冰凌形成的深洞里安放好炸药包,并点燃导火线。在往回撤时,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我俩当初进入冰洞是从上滑下去的,而现在走一步滑两步,从冰洞里往上走是不可能的,我们根本无法走出冰凌底部。
导火索发出的“呲呲”声在冰洞里的回响是那样清晰,鼻子闻到了浓浓的硝烟味。当时我俩紧张得满身的汗水都把棉衣湿透了,心中甚至有了这次要“光荣”了的想法。在这分秒必争的生死关头,一丝灵感闪过心头,我急忙对马建军喊,快脱掉脚上的大头皮鞋,穿着袜子或许可以爬出去。我们以最快的速度脱掉鞋子,牙齿咬着鞋帮子,手脚并用蹭着冰面,总算爬出了冰洞,顾不上穿鞋,急忙全力向安全区狂奔。就在我们气喘吁吁跑到离爆炸区50米左右的一处山口拐弯处时,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冰块撞击岩石声和巨大的水浪铺天盖地而来……我们总算平安地完成了任务,死亡又一次与我们擦肩而过。
团部警卫班工作
1971年,我那期援建中巴公路结束,我回团不久,就被分配到团部警卫班工作。当初团部警卫班还有宁波支青徐朝法、周强富、王锡章、叶鸿达、刘国华。班长是上海支青丁玲智。我在警卫班的主要工作是值班放哨,骑马送文件,平时也参加一些训练。
有一天清晨,我在大雪纷飞中骑自行车从团里往伽师送文件。在雪地上骑车十分费力,到岳普湖县城休息了一会,又急急忙忙往伽师县赶。通往伽师县的是一条机耕小路,很多路段得下车推着车子走,路上又不巧遇到一座小桥塌方,我只能脱了棉裤,肩扛自行车蹚过冰河。幸亏西北的河床平缓、水浅,不然真的无法过河了。半路上口渴,就找附近的老乡讨碗水喝。老乡淳朴热情,又倒水又拿馕,让我深受感动。在我到达目的地时,已是下午6点了。真没想到这次送文件,竟整整用了10个小时才完成。
团部警卫班是一个十分团结友爱的集体,大家互相帮助关心,工作闲暇一起打球玩耍,我们在白杨树林带、大渠边留下了许多青春的合影。团领导对我们这些年轻人十分关心爱护,经常来班里嘘寒问暖,了解我们的工作和生活情况。1974年5月,在领导的关心培养下,我光荣地加入了党组织。1975年又被推荐成为工农兵大学的学生。从此,我离开了工作生活近10年的兵团农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