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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静寂之中倾听

发布时间:2024-12-31来源:第三师融媒体中心

 

  巴羌的第一场雪,终究还是纷纷扬扬地飘然而至。“夜深知雪重,时闻折竹声。”此刻的巴羌,正被这无声的雪悄然装点。
  踩在雪地上,“咔嚓咔嚓”的脆响,于万籁俱寂的天地间恰似一种绝妙的音律,伴着小鸟叽叽喳喳的欢啼,仿佛为这寂静的世界增添了生气。
  不远处的天山,已然被一层薄薄的白雪包裹,原本硬朗且雄伟、清晰的轮廓,此刻变得朦胧柔和,宛如一幅水墨画中的浅淡之影。西伯利亚的寒风呼啸而来,沙棘树上的积雪簌簌而落,扬起一阵雪花,村庄在一片洁白里若隐若现。
  仰望苍穹,雪花飘落在面庞,绒绒的、暖暖的。我与雪如此亲近,近到似乎能够彼此交融,感知它的温度;却又仿佛极为遥远,于漫天飞舞之中,连一片都难以握住。
  我钟情于雪,更钟情于巴羌冬日的雪。
  巴羌的雪期极为短暂,从飘雪至消融,不过短短半月左右。这份短促,让我恍惚觉得,这雪并非降临在广袤的新疆,而是悄然落在了我魂牵梦萦的家乡凯里。
  每逢雪天,我喜欢踏雪而行,独自一人在雪地中漫步,让思绪随风飘飞;或是驾车远离喧闹的村庄,停在一片静谧处,轻捻雪花,沉醉于这份难得的宁静与平和之中。
  今年亦不例外,我走出三连,行走在戈壁滩上。雪花纷飞,轻吻着戈壁滩,覆盖着天山。大地沉睡,万物休眠,它们似乎都在默默积蓄力量,静候来年的繁花似锦、生机勃勃。
  巴羌,亦称红旗农场,是兵团下辖的一片炽热土地。三连位于红旗农场的下游,也叫下巴羌,与团部的距离最为遥远。
  前庭后院的雪地中,孩子们的欢声笑语此伏彼起,他们尽情嬉戏玩闹,堆砌着形状各异的雪人。这些充满活力的场景,唤起了我童年雪天的温馨回忆。
  凯里的雪天,虽未展现出“千山鸟飞绝”那般的壮阔景致,却有着“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的静谧与优美。雪松、雾涧、被白雪覆盖的村庄,共同构成了一幅宁静祥和的冬日画卷。
  在那些寒冷的冬日清晨,父母总是早早起身,劈柴生火,当烧水壶中“咕噜咕噜”的沸腾声响起,他们便依次叫醒我们兄弟姐妹。即便大雪纷飞,学校仍是要去的,尽管村子里的小伙伴们选择留在家中,父母却执意让我们去上学。
  哥哥姐姐们读书时,学校就在村里,离家仅几分钟路程。待到我上学时,学校已迁到了虎庄村,要走一个半小时。那时候,我着实不愿去上学,尤其在雨雪天。
  记得有一次,我赖在温暖的被窝里,死活不肯起来,嘴里嘟囔着:“雪这么大,路这么滑,我不想去学校。”母亲闻声走到床边,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说:“孩子,读书可不能偷懒,这点雪算得了什么,咱们可不能怕吃苦。”我仍旧不情愿,把头深埋进被子里。父亲这时也走了过来,语气严肃中带着一丝疼惜:“快起来,我们小时候想上学都没这机会,你可别不珍惜。”母亲则一边把衣服递给我,一边哄着我说:“乖,起来吃了热乎乎的早饭,就不冷了。”
  父母从不迁就我,尤其是母亲,总是一大早就将我从温暖的被窝中拉起,准备好早餐,让我吃一份,又在我的书包里塞一份当作午餐。再从灶房拿出已烧好的小火盆,里面是烧得红彤彤的炭火。“多甩甩火盆,别让火熄了,半路上捡点柴火加上,烧旺点,到学校就不会冷了。”妈妈一边帮我背上书包,一边反复叮咛。
  去虎庄村上学的路途漫长且湿滑,我的小火盆往往走到半路,不是在雪地里摔倒时被抛得老远,就是被风吹灭,连火苗子都不见踪影。很多时候,我只能拾起柴火放进小火盆里,再到学校借火。即便如此,我也从不敢告知父母实情,生怕他们忧心。
  有一回,我回到家,母亲摸着我冻得通红的手,眼中满是心疼,嘴里念叨着:“这孩子,肯定又受冻了。”父亲则默默地给我倒杯热水,说:“明天多带点炭火。”
  那些年的冬日,天空总是弥漫着一层阴寒之气。记忆中的教室,总是充斥着一股烟火气。众多同学将燃着柴火的小火盆带进教室,琅琅的读书声中,不时夹杂着柴火“噼噼啪啪”的爆裂声。老师们对此总是予以理解,并不加以斥责。于是课堂上总是烟雾弥漫,熏得我们泪眼朦胧。
  课间十分钟是我们“挤人”游戏的黄金时刻。十几个同学背靠着背,紧紧依偎着墙壁,一边扯着嗓子高喊“挤油渣,炸粑粑,炸到你家吃你家”的口号,一边鼓足了劲儿相互推挤。在那一片欢闹的笑声中,越来越多的同学风风火火地加入到这个游戏里,彼此的体温在这亲密的拥挤中传递着温暖。有些调皮的小鬼,会冷不丁地把手伸进好友的后颈窝或者腋窝,让对方猛地打个激灵,紧接着彼此便嘻嘻哈哈地笑闹成一团。
  对于那些不太喜爱“挤人”游戏的同学来说,打雪仗那才叫一个痛快淋漓。下课铃声一响,同学们连课本都顾不上收拾,就火急火燎地奔向操场,一头扎进滚雪球、打雪仗的欢乐海洋中。吆喝声、呐喊声、加油声、求饶声此起彼伏,交织成一片。那雪球在空中来回飞舞,孩子们的笑声也随风飘荡。在这个洁白无瑕的世界里,只有纯粹的快乐和深厚的情谊在雪地中肆意绽放。
  “阿达西,看这边!”伴随着一声清脆的呼喊,一团雪球宛如“投壶飞箭乱纵横”,朝我疾速飞来。沉浸在童年往事中的我,一时反应不及,那雪球在我身上轰然炸开,化作片片雪花。四周瞬间响起一阵银铃般的笑声。我顺着笑声望去,原来是几个年轻的朋友,她们已经把门前和道路两旁的积雪清理得一尘不染,露出了原本的地面。她们站在如小山般的雪堆旁,手里紧紧攥着雪球,脸上绽放着顽皮的笑容。
  “嘿,快来一起玩呀!”一位古丽笑着向我招手。
  我兴冲冲地试图靠近那座雪堆,可她们似乎早就猜到了我的心思,又一团雪球飞了过来。我赶忙弯腰闪躲,却发现想要接近那雪堆还真不是件容易的事。在多次的闪躲与“冲锋陷阵”中,我终于冲到了雪堆旁边,抓起一把雪,迅速将其捏成雪球,投向她们。雪球在我们之间穿梭如飞,每一次命中都伴随着欢快的笑声,每一次躲避都充满刺激与惊喜。
  雪,如无数轻盈的羽毛,飘落在巴羌的苍茫大地上。它们似乎在期待着什么,又似乎在向消逝的过往辞别,而被雪串联的冬日,于静寂之中默默倾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