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疆老兵裴更山：“党叫干啥就干啥”

 

　　敲开裴更山的家门,夫妻俩微笑着迎我们进门。88岁的裴更山圆圆的脸庞,身材微胖,浓浓的眉毛呈倒“V”字形,慈眉善目,精神矍铄;他的妻子李惠敏身材偏瘦,淡淡的眉毛上挑,头发花白,整齐利落。

　　见我们进门,夫妻俩乐呵呵地说:“请坐,请坐。”

　　裴更山,1934年出生,河北省束鹿县人(现辛集市)。“1949年,共产党征兵,我家有弟兄三个,虽然我只有15岁,但我个子最高,父母就让我当兵。我是1949年初跟随部队解放新疆来的,在西北野战军第一兵团二军卫生部材料科当通讯员,是跟着押送医药器材的车进疆的。”裴更山说。

　　“您进疆就到草湖镇了吗?”“没有。我们第一兵团二军卫生部驻地在疏勒县。后来的农三师党委党校所在地,就是我们进疆时卫生部驻地。到了疏勒县之后,部队一边工作,一边接受整编。整编后,我就离开了卫生部。”裴更山答。

　　“您离开卫生部又去了哪里,做什么工作?”裴更山回忆:“部队到了疏勒县后,开始大生产运动。我们卫生部人员都被分到乌帕尔种地去了,夏天种田,冬天修路。我们最早修的是西克尔水库(伽师县境内)的一条路。修路前,疏勒县通往伽师县的路都是砂石路,坑坑洼洼的,出行困难。部队来了后,每年都修好几条路,垫平了以前坑坑洼洼的地方,各族群众通行更加便捷。修完路回来,部队就要进藏解放西藏,就把我安排在疏勒县,归部队后勤部管理。那时,西藏天气寒冷,进藏部队缺装备,后勤部就成立皮革厂、装备厂,我也参加了大生产运动,学会了生产毡筒靴、皮大衣等军需物资。那年冬季,毡筒靴、皮大衣都做完运往前线了,后勤部派我们回大队继续种田。”

　　“您怎么什么都会干?”裴更山说:“不是什么都会干,是什么都必须干,不会就学嘛!大家一起学习、操作、练习,学得特别快。军需物资厂解散以后,部队要修建面粉厂磨面,就派我们到山里伐木建面粉厂。伐木全靠体力,我们几个人用2个月的时间,凑齐了建面粉厂的木材。后来,部队成立一个面粉加工队生产面粉,我又学会了制作面粉。部队官兵缺肉吃,需要抽一部分人到塔县(塔什库尔干县)去养牛、牦牛、羊等牲畜,组织就派我们5个人去放牛羊。当时,草湖芦苇茂盛,其他牛羊吃得都很好,但是牦牛不吃芦苇,差点都被饿死。我们商议,把牦牛和其他牛羊一起赶到山上养殖,必须保障部队官兵冬季能吃上牦牛肉。说走就走,我们5个人就把牛羊赶到乌帕尔的山上,从3月到11月,直到天冷了、草黄了,我们把牛羊赶下山交给牧场。后来,部队又把我们分到加工队,我先后在油坊、碱坊、酱油坊、醋坊做过工人。1953年春,部队整编,把国防部队跟生产部队分开了。油坊和炮兵团合并在一起,我被调到了三营,搬到了疏勒县的库勒桥,属于南疆军区生产管理处。1954年兵团成立的时候,我们隶属于兵团管辖,属于农一师四管处。”

　　“您是哪一年转业的?”“我是1957年在农三师前进一场转业复原的。1958年,国家大炼钢铁,我们都去康苏(克孜勒苏柯尔克孜自治州境内)去炼铁。”裴更山回答。

　　“炼出来铁没有?”裴更山笑着说:“炼出来了,就是没有应用到实际生产生活中。炼完钢铁后,组织让我回油坊厂,我申请留在草湖,被分配到三连。1959年,钢铁不炼了,又开始挖云母,我去昆仑山挖了3年的云母,才回到草湖。”

　　“叔叔干过的工种真多啊!”“不是我会得多,是党让干啥就干啥。1964年,组织又叫我去架高压线,天天爬电线杆,爬上爬下,天太冷,腿受不了,后来腿落下了毛病。高压线架好了,组织又把我留下来当电工。上世纪八十年代,我当保管员,三年后就离休了。”裴更山说。

　　85岁的李惠敏接着说:“他架高压线时天天爬杆子,天寒地冻把腿冻坏了。这耳朵背的毛病是当管理员天天和农药打交道,让农药熏坏了的。”

　　“您一辈子干艰苦且平凡的工作,遗憾吗?”“干革命,什么工作都一样,能完成党交给我的任务就觉得光荣。”裴更山淡淡地说,“按照规定,管农药最多管三年,时间长对身体危害太大了。管完农药,组织就批准我离休了,我们赶上好时代了,如今生活多好啊!”

　　随后,夫妻俩抱出来一摞精心包装的奖品、证件和照片,谦逊地说:“我们也没作啥大贡献,也没获得什么奖励,就这点儿家底子,都拿出来了。”中国人民解放军复员建设军人证明书上面赫然印着毛主席和彭德怀像;裴更山的离休证、李惠敏的“光荣在党50年”奖章……记录了他们在三师的奋斗历程。

图为 裴更山与妻子李慧敏近照。 吴兴 摄

　　后记:翻看一张张旧照片,我不禁对他们肃然起敬。十几岁投身解放新疆、建设新疆的洪流之中,几十年来,践行“党叫干啥就干啥”的理念,无论从事什么工作、干什么工种,再艰苦也上、再危险也干,浑身伤痕累累也毫无怨言。我想这大概就是兵团精神的内涵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