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土”的土陶馆

  我们东北人说“土”,大多是指不合潮流、不开通和落伍的意思。这一解释,表象上看是贬义要多一些,但只要细品,就会品出“朴素、朴实”的味道。从东北到西北,一切和“土”有关的事物所蕴含的质朴、厚重都是相同的,只是土的颜色有了一些变化。而在西北,我这个“老东北”却又欣赏到了土的另一种独特的存在形式——土陶。新疆的土陶是一种古老的传统手工制品,它以独特的造型、纹饰形成特有的艺术风格。单从外形、色泽和质感来看,它质朴到近似原始,默默地展示着中华民族几千年丰厚的历史文化底蕴和明显的时代特征。今天所说的“最土”土陶馆就是图木舒克土陶技艺馆。图和土是同声同韵的两个字,称图木舒克土陶技艺馆为“最土”,这也是原因之一。 

　　图木舒克土陶技艺馆坐落于五十一团唐驿镇八连,占地面积近1万多平方米,西靠马蹄山,东望包尔其化石山,与古老的克克勒玛佛教遗址仅一道相隔,彼此相望相守。它的主体建筑的外墙都为土黄色,给人感觉就像是用黄土板筑起来的一座城堡,这是说它“最土”的另一个原因。 

　　2022年,央视新闻以图木舒克土陶技艺馆为基地,做了专题为《“土与火之歌”——揭秘维吾尔族传承千年古法制陶》的直播。至此,土陶馆有了“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头”的韵味。而作为南疆师市中首个以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为主题的展馆,它并没有沿用单纯的展品展出方式,而是采用将展示与非遗体验融为一体、将古法烧制和现代技法融为一体、将个性化产品和历史传承融为一体的兼容形式,将土陶技艺在南疆这片广袤的土地上展示给游客,真正做到文化润疆增特色、文明润心细无声。 

  走进图木舒克土陶技艺馆,你会嗅到一股沙土的味道。展馆整体设计古朴、端庄,却又彻头彻脑地将“土”字覆盖全身,浸入肌体。走进展厅,你会感觉到每一处布置都与建筑的设计、土陶的内涵相得益彰。特别让人心动的就是那尊仿制的、被誉为“东方维纳斯”的佛头,她以慈悲关爱、普度众生的视角俯视着每一个和她对视的人。这无疑是制陶技艺的巅峰。只是当年那个没有留下姓名的制陶大师,用娴熟的技法和心中对佛法的深刻诠释,通过水、土的塑造,木火煅烧,才有了这样震撼心灵的感受,说不清是美、还是尊重。带着这种交织不清的情愫,我们会依次走过“抟土问源”“丽迹弘声”“形魂炙炼”“率土乐陶”四个历史的记忆片段,在这里,唯有陶醉一词方能准确、双关地予以形容。而真正能将陶醉于抽象历史记忆中的你拉回到现实世界的,是那院子里的传统土陶烧制区和土陶体验区。四座传统的土窑将“最土”二字推到了极致,其中两座已经尽食人间烟火,被熏得黑头黑脸,还有两座不曾开窑,因为少了木火的熏陶,他们还处于初始状态。在土窑的周围,成品、半成品依次排列着。残陶则是随意散落在四周,堆积出了另一道风景线。在残陶中,还有许多陶片是来自图木舒克市的唐王古城、驿站和烽燧等遗址,都是一些有心人,虔诚地把它们从漠海和沙土中拾捡回来,放到这里,这无疑是加重了土陶的历史陈旧感和厚重感。 

　　在体验区里,你既能欣赏到师傅们制坯的娴熟技艺,也可以撸起袖子,加入其中,感受陶泥在手上飞舞。我第一次体验的感觉就是:看着容易,做起来很难。陶泥就像淘气的娃娃在你的指尖、掌上和指缝中任意游走,十分调皮,什么姿态都有,但就是没有你想要的形态。陶胚又好似蹒跚学步的娃娃,在你的手中左摇右摆,没有筋骨。本来是手上的活计,可几分钟过后,你会觉得全身酸痛难忍。体验中,即使你十分小心,也会弄得袖口、裤子、甚至脸上灰痕狼藉,这就是土陶的特色——无土不成陶。 

　　由土变泥,需要水;以火烧陶,需要木,所以土陶本身就聚集着五行之术。乍一看,似乎少了个“金”。但我却觉得“金”恰是土陶的真正内涵,木、水、火、土所要表现的就是制陶者如“金”的决心和劳动者如“金”的品质与精神。勤劳的先辈用双手辛勤牧耕、繁衍生息,以陶炊食、以陶藏贮。所以说,土陶技艺是中华民族博大精深的文明中一种全尽“五行”的精灵。 

　　图木舒克市是南疆的一座新城,土陶馆是图木舒克市的一张名片。这座坐落于兵团三师的“最土”土陶馆,丰富了师市的文化发展,提升了城市的历史文化品位。而土陶技艺在兵团人的继承和发展中,也必定注入兵团精神和胡杨精神、老兵精神。